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把眼睛睁开？你不要迟疑了∫看你在旧家庭里处得太久，旧习惯染得太深了°如果不想法早些把它完全摆脱掉，你将来会做第二个梅姐。……”
这一次琴不回答了』如偏了头去看琴的脸↓看见琴的眼睛里有泪珠↓的心也就软了↓伸手把琴的放在膝上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她觉得琴的手在颤动，因此她把它握得更紧一些＄果不是在课堂里的话，她真想去拥抱琴了↓把眼光往讲台上一扫，看见那个国文教员正背转身子在黑板上写字，便把嘴放在琴的耳边低声说：“蕴华，也许我的话说得过火。不过我爱护你，我消你做一个勇敢的新女子，我不愿意你得到你梅姐那样的命运∫劝你鼓起勇气奋斗。跟着时代走的人终于会得到酬报。可悲的是做一个落伍者而抱恨终身。”
琴不回答，但是掉过头来用感激的眼光看了倩如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连着上了两小时的国文课不久就完了』如站起来拉着琴往外面走，刚走到门口看见国文教员要出去，便站住了让他先走↓的头突然被他注意到了，他投了一瞥恐怖的眼光在她的短发上，急急地逃走了，像遇到了恶魔一样』如昂起头跟着他走出去，她甚至不曾红脸，只是接连地冷笑几声』后她把琴拉到操场上柳树的下去谈心，直谈到上第四堂课的时候，因为她们那一班第三堂课的教员请假。
午后琴和倩如下了课正要回家的时候，文和“老密斯”留住她们，要倩如给她们剪发。
十多个学生挤在文的寝室里，她们把门关了，让文坐在窗前，一把剪刀很快地就把那根光滑的辫子剪掉了』如拿着剪刀得意地把文的头发修了又修，直到文照着镜子说了一声满意为止。“老密斯”倒不像文那样细心考究，倩如很快地就给她弄好了。
忽然门上起了叩声，这是表示舍监走近的暗号，于是众人开了门，散去了。
琴和倩如一起走了几条街≠觉得人们的眼光都盯在她们的头上和脸上。好像她自己也剪掉了辫子似的，她暴露在轻视与侮辱的眼光下面了‖时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又从那些在后面跟着她们的男子的口里接连地送过来↓的脸通红，她不敢抬起头，也不好意思跟倩如谈话，只顾加速脚步向前走。
到了十字路口，倩如要跟琴分手了，琴却苦苦地留住倩如，要倩如陪她回家↓说一个人在街上走不大方便，两个人一路，可以使人胆壮。
其实琴邀倩如到她的家去，还有一个用意，她想借此观察母亲对女子剪发的态度，而且她还消倩如用辩才说服她的母亲∨太太当着倩如的面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从张太太的谈话和态度上看来，琴知道她的母亲是反对女子剪发的。
这天晚上倩如去了以后，张太太叹息道：“这样一个好姑娘，也学着闹新花样，弄得小姐不像小姐，尼姑不像尼姑，简直失了大家的闺范↓倒也讨人欢喜』可惜她母亲死早了，没有人管教她，任她一个人独行独断，将来不晓得会弄成什么样子℃可惜。”张太太说了又叹气，她觉得世界一天一天地变得更古怪了，将来不知道还会变到什么样子↓在追想过去了的黄金时代。忽然她一转眼，看见琴的带着祈求的、欲语又止的神情，便惊讶地问道：“琴儿，你有什么事情？”
“妈，我想学倩如那样把头发剪掉，”琴说着，便埋下头去。
“你说什么？你想学倩如？你要人家笑我没有家教吗？”张太太吃惊地说，她好像受到了什么意外的大打击似的，她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像倩如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琴涨红了脸，虽然觉得消已经去了一半，但是她仍然鼓起勇气说。“学堂里好多同学都剪了发。剪了发又方便，又好看，还有种种别的好处。……”她正要详细地解释下去，却被她的母亲阻止了。
张太太现出不耐烦的神气挥手说：“我不要听你的大道理。讲道理我当然讲不过你，你的道理很多°的花样也很多，今天要这样，明天又要那样。……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几天你钱伯母来给你做媒，说男家家里很有钱，子弟也还漂亮，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他家里有的钱够他一生吃著不尽，嫁到那边去很可以享福‘伯母怂恿我答应这件亲事，不过我想你一定不愿意，所以索性谢绝了∫说你的年纪还轻，我又只有你一个女儿，打算过几年再提婚事。……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我想还是把你早早嫁出去的好，免得你天天闹什么新花样，将来名声坏了，没有人要你，”张太太慢慢地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疲倦的微笑≠不知道她母亲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这些话已经够给琴一个大的打击了。“家里很有钱”，“子弟也还漂亮”，“没有读过多少书”，“还是把你早早嫁出去的好”，这几句话轮流地在她的耳边响着↓的眼前立刻现出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面躺满了年轻女子的尸体♀条路从她的眼前伸长出去，一直到无穷↓明白了，这条路是几千年前就修好了的。地上浸饱了那些女子的血泪，她们被人拿镣铐锁住，赶上这条路来，让她们跪在那里，用她们的血泪灌溉土地，让野兽们撕裂、吞食她们的身体○初她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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