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用了极大的努力忍耐着，等他能够睁开眼睛看时，小船跟汽艇中间的距离更缩短了∏一条白的水痕挟着吵闹的响声直向他们奔来。
“我们还是划回去吧，”少女的脸色显得更苍白了，她一脸的水珠，就像是狼藉的泪花，头发散乱地贴在额上，她惊恐地说，“现在逃不掉了！还是让我回去吧，免得连累了你∫是不要紧的』要我回去，他们就不会害你。”她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觉慧不回答，只顾拚命地划船。可是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了≮对面她蒙了脸伤心地哭着，她的哭声割着他的心“面是茫的一片白水，看不见岸边。后面是汽艇和它的响声和人的叫喊。浪似乎小了一点，但是他的两只手和一把桨也终于无法应付了。就在这种绝望的情形中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拚命挣扎←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失掉她。
然而消完全消失了←的手已经不能够划动这只在风浪中颠簸的小船了←只有等待灭亡的到来←知道他一动手或者把身子一侧他就可以把船弄翻，他们两个就会一起葬身在水底↓不会再被人夺去了。可是他不能够想到让她死，他实在不能够忍受这个念头≮是他踌躇了←退桨，让波浪来决定他们的命运，或者等汽艇来追上他们。……
他很快地看见人把她抢到汽艇上去，他站起来救她。就在这一刹那小船翻了，而且破碎了←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仓卒间抓住一块木片飘浮在水上←看见她在汽艇上被人抱着，挣扎不脱↓的眼睛还不住地朝他这里看↓向他伸出了两只手，她不住地挥动它们↓大声哭唤他的名字←拚命地高声答应←疯狂地唤她←忘了自己地嘶声叫着，他把他的全部力量都放在叫声里面』而汽艇已经掉头向归路走了。
波浪压住了她的声音，她的面影也开始模糊了←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她夺了去，而自己孤零零地飘浮在河上』有人来救他←艇终于看不见了《远的只有一线黑烟。黑烟里仿佛还现出她的绝望地挣扎的姿态。波浪的声音里也有她的悲惨的哀叫。河面是那样地宽←觉得自己一点力量也没有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推他，拉他，他随时都会放开手←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但是他还痴痴地唤着她的名字∏一线黑烟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的眼睛还呆呆地望着汽艇驶去的地方←的手渐渐地放松了那块木片≮是一个大浪卷来≯前是无边的黑暗。……
他的梦醒了。波浪没有了，汽艇也没有了←躺在铺凉席的床上，手里抓着薄被的一段，紧紧地压在胸膛上←的心跳得很厉害←仿佛已经死过了一次←慢慢地拉开薄被←听见自己的心跳←觉得眼角还留着泪痕。从麻布帐子里他看见方桌上的清油灯发出半明半暗的灯光，屋子里显得死气沉沉∈子内响着一只蚊子的哀鸣。窗外正落着雨，不知道已经落了多少时候了￡滴在石板上就像滴在他的心上一样←知道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但是他还把它们记得很清楚，好像这些事真正发生过一般←的心还很激动，他觉得有满腹的话要找一个人来听他诉说←侧头去看睡在他身边的哥哥，哥哥正含笑地酣睡着。哥哥也许做着好梦吧←把哥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又接连嘘了两三口气，然而过了一些时候，无名的悲哀又袭来了。
【注释1】觉英读的是《礼记》，觉群读的是《孝经》，淑贞读的是《女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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