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南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家里早就灯火通明，他拿钥匙开了门，才刚刚走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个不速之客——杨泽。
“小南，回来了？”方静从厨房出来，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这手解释，“小泽来找你，正好你还没回来，我就让他先留在家里吃饭，顺便等你回来。那个……你的脚，医生怎么说？都怪妈不好，加班不能陪你去……哎，这位是？”
“哦，这是程燃，来蹭饭吃的你不用理他。脚的话也不用担心，医生说康复得很快。”瞿南一边回答，一边用余光扫过杨泽，好在他只是稍稍一愣，很快就恢复常态，在水池洗了手坐到饭桌前，看向杨泽问：“你怎么来了？”
杨泽此时有点说不出的憋屈。
瞿南曾经和他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左昱这样和瞿南从小长到大的朋友，说起亲密也不如他们两个，甚至他能够感觉到瞿南对他不加掩饰的好感，两个人除了挑明关系，几乎就可以说是一对了。
但是从瞿南的左腿被打断的那一天起，好像所有事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杨泽一开始还以为是瞿南因为腿伤心情不好，可是渐渐的，瞿南对他的疏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他约瞿南出去，对方也从来都是委婉却坚定地拒绝。
“阿姨好！”程燃扬起招牌笑容，礼貌又懂事一下子蹿进厨房，“还有一个汤啊阿姨，我来做吧！您去歇着！”
方静吓了一跳，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很快就好，饿了吧？阿姨去给你弄点水果？”
“别啊阿姨！我对汤超敏感的，只有我自己才做得出那个味道！”程燃半开玩笑地说，边说边把方静推出了厨房，“您就等我大显身手！瞿南说的也没错，我还就是来蹭饭的，您不让我动手我晚上会消化不良的！”
瞿南默默地看了程燃两眼，没有说话。本来他并没打算把程燃带进家，但是抵不住对方狗皮膏药般的请求，实在没办法才让人跟了进来，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结果一进门看到杨泽，整个人都有些低气压了。
方静搓搓手，见程燃死活不让她帮忙，而饭桌上的两个孩子又似乎有话要说，想了想就进卧室去休息了，末了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关了卧室的门。
“有什么事？”瞿南不喜欢拐弯抹角，对杨泽也没有什么耐心，开门见山地问。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杨泽故作轻松，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和程燃很熟？”
“一般吧。”瞿南不愿多说。
“他是我们十中新的校队队长。”杨泽低声说，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你不知道？”
“校队队长？”瞿南并不知道这一茬，平静的脸上也微微划过一道诧异。十中是篮球名校，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届的队长可是个狠角色，不论是实力还是气势在整个南京都能排在前列。
杨泽看了瞿南一眼，说：“我在十中，只能算得上是替补。”
瞿南沉默了半晌，只听杨泽继续说：“如果你要靠着四中的阵容打十中，很难。不说你现在受伤，就算你的伤好了，那也绝非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南子，你没必要吊死在四中这颗树上，我听说卢教练其实有找过你，给你机会的。”
“南子”这个称呼，是瞿南和杨泽最亲近的时候的称谓，现在杨泽忽然这么叫出来，气氛一下就不同了。
“杨泽。”瞿南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声，微微抬起了头，恍若实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声音冷硬得仿佛刀子刮在墙壁上：“赢球，本来就不是一件能轻易达到的事。况且，四中很好，并不比十中差多少。”
瞿南没有提卢鸿舟的事，一来是懒得解释，二来，对于杨泽他早就没有一点想法了。
其实说到底，杨泽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不过是仅仅在面对瞿南和前途的时候，选择了后者而已。这并不能说是他错，人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其实大多数人都会和杨泽一样。只是那个时候，瞿南彻底地失去了一切，那时候的那种绝望像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魔鬼的手爪，瞿南那么希望对方可以伸出手来拉他一把。
杨泽说他会和瞿南一起，杨泽说十中既然那么绝情，那么他也绝对不去……
但是最后，杨泽拿着十中的录取通知书来找他，说了很多抱歉的话，然后毅然返身走进十中的大门，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也许对杨泽而言，那只不过是对一段初次朦胧的感情的结束，可是对瞿南来说，对方不仅仅只是一次单纯的背叛。杨泽没有拉他一把，反而用力甩开了他那只努力挣扎带着希望的手臂。而当年的瞿南，就是这样被彻底地击垮，再也没有碰过篮球。
杨泽仔细看了看瞿南，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程燃端着汤出来的时候，笑着打了声招呼：“程队！”
程燃放下手里的番茄蛋花汤，疑惑地看着杨泽：“你是？”
“杨泽。”
“哦！！杨泽！”程燃恍然大悟，然后讪笑了两声，小声问：“你是瞿南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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