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拱发难。嘉靖帝无论会不会多想,认为高拱真的有意阻止万寿宫修葺,起码一个渎职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我要去裕王府!现在就去!”高拱怒斥一声,抓住那一叠奏章就往外走。
“师相!都这个时辰了,去裕王府不合适!”于可远一把拉住高拱的手,“何况这件事,裕王才是最难办的,您和徐相都是裕王的臂膀,让他舍弃哪个?您是裕王的老师,越到这个时候,您越要为裕王考量,这才能凸显您作为恩师,远比一个长辈的价值要高。”
于可远循循善诱,高拱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诚如刚才所言,高拱本身智谋不差,只是脾气秉性火爆,缺少一个能够为他进言,让他悬崖勒马的人。高拱显然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也意识到于可远可以充当这样的角色。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是酉时三刻,还差一刻钟到戌时。师相,我们不妨亲自登门拜访。”
徐阶晨昏定省都是有固定时间的,朝中大员无一不知,戌时徐阶必定会入睡。酉时三刻去徐府拜访已经是失礼,更不用提戌时了。
高拱有些不愿意,“这个时间太晚了。”
“为什么您审阅奏章的时候,徐相却可以睡觉呢?”于可远问高拱,“毕竟,这些奏章是徐相亲自交到您手上的,让您马不停蹄地干到了现在。只是一张看似不起眼的文书,想向徐相讨教一番罢了。”
“我应该不能这么做。”
高拱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还未摘掉的大红官帽。
于可远看着他,“不敏为师相整理官带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帮高拱系腰带。
于可远很合理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既然徐相将这文书放在了倒数第三个和第四个之间,您就不可能更早发现它,不是吗?师相,别急,亥时三刻赶到也是合理的。”
高拱眼底含着一抹震惊,仔细打量了一番于可远,“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些弯弯道。”
“生存不易,不敏只求自保罢了。”于可远恭敬地应道。
这番拜访徐阶,谈不上什么阴谋交锋,单纯就是恶心一下他,告诉他省省心,阴谋诡计已经被拆穿了,偏偏徐阶还不能反驳什么,只能硬受着。
……
徐阶被人在睡梦中喊醒的。其实他睡得并不沉,心事太多,躺在枕头上就开始思索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既有振奋,因为严嵩严世蕃倒了,又有警惕,因为高拱总和自己作对,更有担心,嘉靖帝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像和严嵩那样亲密,而是若即若离。
不知是因为陈洪影响到自己,还是自己影响到陈洪,或者说最坏的结果,两个都不受待见的人走到了一起,被嘉靖更厌烦了。
看似大权在握,徐阶总有一种处处被束脚的感觉。
他睡不踏实。
所以,仆人刚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轻唤,徐阶眼睛已经睁开了,“皇上有旨意?是陈公公还是黄公公?”
那仆人深深咽了口唾液,“回老爷,都不是,是高拱高大人来府上拜访了,小的好说歹说让他明天来,高大人却说是如天的大事,一刻不能耽搁……”
“不是,”徐阶皱着眉头,听起来有些困惑,“肃清能有什么事情,现在什么时辰了?”
仆人告诉他是亥时三刻。
“什么?!”徐阶听起来似乎完全清醒了,“是不是浙江又出什么乱子了?”
“应该不是前线出什么岔子……小的看高大人的神情,一点不见紧张。或许是小的看错了。”
“哦,或许。”徐阶忽然想到那些奏章里的文书,眉头皱紧了一下,忍住一个哈欠,“先把肃清带到大堂,扶老夫起来。”
很快,高拱和于可远被引到了徐府大堂,高拱坐在了左下首,于可远紧紧站在高拱的身后。
有仆人前来送茶,高拱没有接,于可远便也没接。
直到徐阶从后院的长廊走到西角的窗户前,高拱才起身往外迎接,二人刚好在门口撞见。
“阁老!”
高拱一把抓住徐阶的双手,热情简直溢了出来,“这么晚打扰阁老,真是冒昧!先给您报个平安,一切都好!我在看阁老给我的那些奏章,知道最近事务繁忙,阁老您也一定在努力批阅奏章。”
“呵呵……”徐阶说,强忍住一个白眼,“没错,正在书房埋头苦干呢。”
高拱告诉他,他刚刚看到关于万寿宫修葺的文书。
“哦,你已经发现……”徐阶不卡壳儿地更正了自己的话,“你已经看过这份文书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高拱告诉徐阶,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对这份文书不满意,“徐相,您应该乐意再花些时间多做一些工作,批阅一下这份文书,让署名文书的所有官员重新探讨,务必在明早奏对前改个说法吧?您应该也……不介意我因为这件‘小事’,把您从床上喊醒吧?”
“肃清!这话你说得就严重了!我必须申明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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