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儿子……她的一生,有几时是属于自己的?
恐怕,只有到这一刻的解脱,是属于她的吧。
暮霭渐渐消散的时候,弘历从船舱里走出,对伏地哭灵的所有人下令:“传朕旨意,青雀舫承载皇后凤体,必要运进京城,不得耽误,即刻启程!”
“皇上请三思!青雀舫船身巨大,城门狭窄,实在是无法进城啊!”负责管理官船的官员吓得双腿哆嗦,直呼弘历饶命。
弘历心情愈加烦躁,怒骂道:“混账!城门,就给朕拆了城门!”
“皇上不可!”傅恒连忙磕头谏言道,“娘娘刚仙逝,若是知道皇上为她拆了城门,肯定不愿意的。”
“难道要让皇后凤体颠簸吗!”弘历怒而指责傅恒,“傅恒,别以为你是皇后的亲兄弟朕就不敢怪你!”
眼看着局面僵持,璟珂才要起身为傅恒话,被愉妃拉住裙角,摇摇头,示意她这时候千万不要插手。礼部尚书海望碎步上前,声对弘历道:“皇上,其实要将青雀舫运回京城并不难。只消搭起木架从城墙垛口通过,上设木轨,在木轨上满铺鲜菜叶,使之润滑,再由千余名人工推扶拉拽即可。”
“就按你的办!”弘历甩手将烫手山芋丢给了海望,转身回到青雀舫里。
弘历发这么大的火,是做给谁看?别人不知道的会当是弘历丧妻情绪受影响,璟珂却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借着皇后仙逝,弘历似乎另有想法,不过璟珂静观其变,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
东巡队伍还京师,大行皇后梓宫至京,奉安于长春宫。弘历下旨辍朝九日,服缟十二日,并每天到皇后生前居住的长春宫灵前祭酒。三月二十二日,弘历遵从诺言,亲定谥“孝贤”,三月二十五日,大行皇后梓宫移殡景山观德殿,弘历亲临祭酒。
负责治丧的王公大臣进退两难——照例行事,难免龙颜不悦,而违例提高丧仪规格,又必然遭致物议。最终,他们联衔奏请外省一律照京师治丧,理由冠冕堂皇:“大行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忽值崩逝,正四海同哀之日”,弘历照准。
于是各省武官员从奉到谕旨之日为始,摘除冠上的红缨,齐集公所,哭临三日,百日内不准剃头,持服穿孝的二十七天内,停止音乐嫁娶;一般军民,则摘冠缨七日,在此期间,亦不嫁娶,不作乐。天下臣民一同服丧,夸张至极。谕令恭办丧礼处向户部支领白银三十万。
多数官员对弘历的悲痛都予以了适当的回应,并谨遵谕旨行事,机敏的还立即上奏,表达了对皇后去世的悼念和悲痛之情。由此,弘历迅速惩戒了五十三位没有上奏悼念的忘恩负义之人,每人各降两级。
永璜以大阿哥身份迎丧,守灵之时,始终未掉一滴泪。永璋见其他人都在哭,大哥却不哭,甚是奇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嘿嘿”笑起来:“大哥不会哭,大哥不会哭!大哥好笨,比我还笨!”
这下可完了,恰巧踏足进门的弘历给撞见,龙颜大怒之下满屋子人吓得伏地贴首,不敢吭声。
永璜察觉到弘历的怒不可遏,起身走上前,恭恭敬敬对弘历鞠了一礼:“皇阿玛,儿臣……”
“逆子!”弘历竟然抬脚朝永璜胸口狠狠就是一脚踹过去,猝不及防的永璜仰面摔在地上,当场吐了一大口鲜血。
“皇后是你嫡母,枉你身为长兄,竟然毫无感伤,冷血至极!”
弘历怒吼着指着一脸永璜破口大骂,又转头朝着永璋就是一巴掌:“你更放肆!竟敢在皇后的灵前嬉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追赶过来的纯贵妃忙拉过永璋护在身后,跪地连连磕头求着弘历不要怪罪。
永璜却一脸冷漠地看着慈母之心被弘历忽视,深觉讽刺。
弘历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回了乾清宫。在前堂主持丧礼闻讯而来的娴贵妃,扶起永璜,递上自己的手绢给他,关切的询问道:“你没事吧大阿哥?怎么偏偏被你皇阿玛抓住错处了?”
“呵呵,谢谢贵妃,我没事。”永璜冷笑着用手擦去嘴角的血丝,没有接过娴贵妃的手绢。
娴贵妃似乎感觉到永璜心里的怨气,心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本宫可以帮忙吗?”
“贵妃还是独善其身吧。”永璜撇过头,淡淡一笑,他的个子已经高过了娴贵妃,不过身板略显消瘦。
娴贵妃暗暗叹气,拍了拍他的手臂,劝慰道:“你别太放心上,皇上这几日伤心过度,不是有意的。下一回见着皇上,你好歹哭一哭,别再惹他生气了。”
“要我给那女人哭灵?呵呵,可笑!”
没等娴贵妃反应过来,永璜咳嗽了两声,走回灵前,继续跪着,脸色毫无表情,不喜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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