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母亲的手，和她转入后院厢房，丫鬟捧来热水，林六将帕子拧干，递与杨氏。
杨氏诧异地打量着这屋子，东瞅瞅、西看看，往后就要在这儿住下了，找到了失散的女儿，寻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兄长，还有两个侄儿，不再是无依的萍，不再是无根的云。
家，这是她的家。
是她和女儿林六的家。
她接过热毛巾，这样的温暖，以前在林府，只能与女儿相依为命，可在这儿还有别的亲人。
吉妈捧来了初春时节的野菜粥，还有几样府里的菜，林六手托着脸颊，歪着脑袋凝望着杨氏。她在努力地想，将以前母亲的模样与眼前的人作着对比，岁月的风蚀，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皱纹，让她的眼睛没了昔日的风采，但，却一样的水灵、迷人。
“娘，你是认识皇上的？皇上对我好，其实是因为你？”
掩藏在心底的好奇，她早就想要问出来了。她不能去问皇上，便唯有问母亲。
杨氏的手微微颤抖，筷子从指尖滑落，掉在桌上，林六拾起筷子，用罗帕擦拭，含笑重新递到母亲手上。
“娘，当年你服侍的那位姐是谁？皇后？德妃？还是贵妃？可她们的年龄都比你长很多，应该不是。如果不是她们，又是谁？她也是后宫里的哪位娘娘吗？”
杨氏眼帘下垂，苦笑着：“六，你就不要再问了。”
“娘，我能猜出来的，皇上曾经喜欢过你，对吗？”
杨氏的嘴唇蠕动：“可他是皇上，而娘……只是明家的丫头。”
“明家？”林六惊呼一声，“是义父家？”
林六站起身：“娘，我已经长大了。虽然过去的几年里你什么也没，可我明白，也是懂的。大兴城破之后，娘没有跟着林家上下入巴蜀，还对萍姨娘你在等一个人。我一直以为娘等的那个人是义父。”
她有些不明白，用自己的方式望着母亲的脸颊，在她的神情中寻找答案，杨氏的垂眸，让她明白自己中了。“你为什么要等他呀？这么多年了，他伤你还不够深。他家里有妻妾，却要你为他付出那么多，时候，你总让我去偷听大将军和前朝臣子们的谈话，我告诉你，你又告诉他。”
“娘，你这一生，都是在为别人做事，甘为人的棋子，你为他做得最多，可他为你付出最少，他是那样的冷情，心里只有他的功成名就，只有他的忠臣权心，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傻，还要苦苦地等他？”
杨氏道：“他过，会来见我，自然就不会失言。”
“他的官越来越大，府中的妻妾也越来越多，可他从未想过要娶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林六有些生气。
“六，你不要怪他，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细雨蒙蒙中，沈思远因为好奇，一步步近了杨府的屋顶，蹲在屋顶上，移开墨灰色的瓦片。
林六一脸痛色，杨氏坐在她的对面，满脸伤感。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杨氏还是不肯对女儿道出实情。而林六在追问和言语间，却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表情，也寻找着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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