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是奇怪。”胡夫人似乎又想起了往事，眉眼间有感慨怀念之色，“每个人生命中都好像会有些命中注定，当命中注定来到之时，本人也许并没有发现，也生不出特别的感慨，只有在后来回忆之时，才意识到那某个瞬间的重要性。”
“就像是在街角转弯之处偶然邂逅了一人，直到后来你的命运被此人瞬间扭转之后，你才会发现原来一切的原因，早在许久之前都已经种下了。”
“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胡夫人忽然轻轻的道出一声佛偈，“现下想来，这样的结果怕也是命中注定之事。”
琇霓裳似是有所感怀，她忍住去看宫轻语的冲动，微微垂下了眼睛。
命中注定，就是不久前那场大婚，她在命运的转折点遇见了宫轻语，从此踏上了一条奇诡莫测的危险之路。
琇霓裳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有戚戚。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俗套的故事，后来穆大人知道了胡玉荣对我的心意，便将我作为筹码，嫁给胡玉荣为妻。”胡夫人的声音空茫清净，里面一无所有，让人从中辨别不出任何的情绪或者想法。
胡夫人将那段往事略过，只留下一段毫无缘由的感怀，琇霓裳无从得知那些发生在情谊与抱负之间的艰难抉择，也无法想象那时尚未丢掉读书人良心的胡玉荣经历了多少犹豫挣扎之后，选择沉沦。
英雄气短么？亦或是人们常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但是无论怎样的词句都无法描述当年发生在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生死抉择。
他们后来看见的只是胡玉荣，一个长袖善舞，奉迎应承，欺压百姓的无耻官僚。
琇霓裳在心中无声的长叹了一声，声音有些遥远，像是从天外传来：“那么夫人对这样的命运安排又是怎么想的呢？”
胡夫人眼神奇异的望了一眼琇霓裳，眼中闪烁着温润清浅的光芒，依稀可见其年轻时的盛颜：“我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一把刀不应该有自已的想法。”
“一把没有思想的刀......”琇霓裳低声轻轻呢喃，头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先前那个深夜前来刺杀的周琮，她明知刺杀计划是个愚蠢的选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听从命令前来。
这些杀人的武器，心中存有的思想全然被某种过强力的命令束缚着，无法自已。
琇霓裳的思绪到此处忽然间停滞了一下，勉力将那些沉重的回忆从头脑中驱赶出去，定定神，望向暗夜深处的胡大人和胡夫人。
“官人，放下吧。”胡夫人的声音很轻，多年的安逸生活似乎磨掉了她身上那些锋利冰冷的锐角，将这个已不再年轻的杀手裹在荣华富贵中，就像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富家太太。
“夫人，我们没有选择。”胡玉荣微微摇摇头，“没有人会给我们选择。”
胡夫人的神色舒缓而宁静，就像清晨沾染着露水的花草，带着一种随风摇动的清净和无所挂碍。
“命逼人来不自由，官人不是曾说过这句话么？”胡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但实际上逼人的从来不是命运，而是自已。”
胡玉荣陡然一顿，似乎从这句话中明悟了什么，面上显出恍然大悟后的神色，而后他摇头苦笑了一下，面上的肥肉似乎一瞬间都平静下来，一动不动的。
“胡大人，本宫给你两个选择。”就在此时，宫轻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要么作为穆延德的替死鬼跟着这些人一起去死，要么就荡起抵抗，将自已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殿下真是仁慈。”胡玉荣苦笑了一声，“在殿下未曾到达并州之前，夫人便曾提醒下官要小心殿下，但下官自以为是，以为一个被后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的太子并没有什么威胁。”
“结果又是夫人对了。”胡玉荣的语气中有了苦笑的意味，“我枉读了许多经世致用的文章，但是在为人处世，以及人心把握之上，却总是不及夫人，所以最后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胡夫人静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现下仔细一想，才发现原来太子殿下已经将罗网在并州铺开了。”胡玉荣面沉郁下来时，身体也不自主似的挺直了，显出一点仅剩的读书人的气质：“看来控鹤卫此事，从一开始便是殿下设下的陷阱。”
“殿下早就猜想到穆延德不会容许有这么一支强大且秘密的力量在自已的地盘上存在，必定要想方设法的寻找控鹤卫的踪迹，而后趁机将之一网打尽，断掉殿下的羽翼。”
这个表面上脑满肠肥胡玉荣将自已几乎被油腻住的头脑展示出来，缓缓开口。
宫轻语负手而立，黑衣在夜色中烈烈飞舞，神情冷淡，对他的分析不予认同也不予否定。
“所以殿下便将计就计，干脆将控鹤卫作为诱饵，布下一道陷阱，引出穆延德埋在黑暗中的力量。”胡玉荣语气涩然，“殿下真是有魄力，控鹤卫应是殿下用以保命的底牌，竟然毫不在意的暴露出来。”
胡玉荣叹息道：“若是许多年前，下官知道我大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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