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的问题显然超出了傅斯言的预想范围，因为从他一贯淡然平静的脸上，姜姜可以看出一丝错愕。
果然吗……
姜姜忧心的蹙了蹙眉头，不免有些自责。
她还是太唐突了些，也是，这么私密的问题，傅斯言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那个，傅先生，要是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吧，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对不起。”
姜姜诚心诚意的道歉，她眼含愧疚，轻轻拉了拉傅斯言的衣角，说道，“我们走吧，今天已经不早了。”
她本想就这样含糊的把这茬给接过去的，却不想，自己的手被傅斯言反手一握，紧紧攥在了手掌心。
“你不用向我道歉的。”
姜姜感觉自己头顶上传来了傅斯言的一声轻叹，她微怔一瞬，一时没有明白傅斯言的意思。
他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
不过也不用姜姜自己纠结，傅斯言便给了她答案。
“我说过的，有关我的事情，你可以没有顾忌的问，我都会告诉你的。”
傅斯言看上去有些无奈，他拉着姜姜的手，带着她走到路灯下的座椅旁，拉着她一起坐下。
这个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一点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所以傅斯言倒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听到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
四周安静的厉害，姜姜因为紧张，甚至隐隐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傅斯言……这是要做什么？
姜姜有些摸不清他，夜晚的风变得有些喧嚣，掠过她的脖颈时带着丝丝凉意，姜姜忍不住瑟缩一下，即便是这样一个小细节，却也逃不过傅斯言的目光。
他沉默着解开西装的纽扣，将厚大的黑色西装上衣轻轻披到姜姜肩膀上，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傅斯言此时并没有开口说话，可姜姜分明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专注。
只对于自己的专注。
“关于我的病……”
最终，傅斯言缓缓开口，声音因为紧张有些沙哑，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姜姜，说道，“也许真相并不如你所想，即使这样，你也想要知道吗？”
傅斯言的语气带了几分凝重，姜姜也不由坐直了身体，一张小脸紧绷，十分坚定又郑重的，慢慢点了点头。
“我迟早要知道的不是吗？”
姜姜眼眸认真的看向傅斯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表达自己此时此刻复杂的心绪，因此只能借由她的一双眼睛，告诉傅斯言，她不介意，也不害怕。
不管有关他生病的真相是什么，不管他的病是什么，她都不会介意，更不会感到害怕而离开他。
她还会是她，那个爱着傅斯言的姜姜，那个不会离开傅斯言的姜姜。
庆幸的是，傅斯言足够了解姜姜，因此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也足够他读懂姜姜想要传达的心情。
“我明白了。”
傅斯言笑了笑，因为姜姜无声的支持，他紧张的情绪也缓缓消退。
明明之前他一直害怕着姜姜知道真相，他害怕姜姜会因为他生病的事情而离开自己，所以他一直在刻意回避着这些，仿佛他不提起来，他的病便不会存在一样。
傅斯言并没有足够的把握保证自己想起以前的那些事不会失控，那是他一生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在没有遇到姜姜之前，每每想起，他都会变得暴躁易怒，阴郁不堪，即便是他自己，也深深厌恶着那样的他，又更何况是旁人呢？
所以姜姜刚才乍一问起，他才会失神。
那并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害怕。
可是现在，他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姜姜不会因为这些而离开自己。
傅斯言心里忽然涌起了巨大的满足，他嘴角微扬，那双深沉冰冷的眸子，此刻也溢满了盈盈柔情。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得的并不是生理上的疾病，而是心理上的。”
果然。
姜姜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实在难以想象，像傅斯言这样近乎完美的人，竟然还会得上心理的疾病。
他以前究竟遭遇过什么？
傅斯言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开口，姜姜也并不催促他，她只是轻轻握住了傅斯言放在膝盖上的手，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这无疑带给了傅斯言莫大的勇气，他轻笑一声，垂下眼眸，看起来十分平静，“是严重的失眠症，姜姜，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失眠了整整十五年。”
“失眠的原因并不是由身体引起的，而是心理上，所以不管我服用多少药物，都没有办法缓解症状，只要那件事一直紧紧缠绕着我，我就无法解脱。”
傅斯言即便是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在笑着的，可不知为何，姜姜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心疼的想要哭出来。
她想告诉傅斯言，不要笑了。
你知道吗，你现在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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