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可是已经没人记得这一天是她女儿琪格格的忌日,京城每一处角落都是爆竹声声,唯有这长公主府冷冷清清,用沉默来悼念琪格格。
纯禧长公主伸出有些显老的瘦瘦手掌,抚摸着璟珂的脸庞,慰藉一笑:“丫头,可长得愈发标致了。”
“你我皆是养女,你可比我坎坷多了……”似是感慨一般,纯禧长公主淡淡地叹了气。
璟珂晓得纯禧长公主是恭亲王常宁的第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康熙下旨抱入后宫抚养,受孝庄太皇太后照顾,纯禧长公主在宫里算不上得宠,却也不受欺负。只不过个中艰辛,唯有她自己才知道。
纯禧长公主释怀一笑,仰望天空,须臾,才回头看了璟珂,“我自在皇宫长大,虽不是正儿八经嫔妃所生的公主,蒙老祖宗和苏麻拉嬷嬷照顾,日子倒也过得去。而你,则不一样了。奈何生做允礽女……”
“姑母,没事的。”璟珂有些感伤地笑着,“姑母历尽心酸,又岂是侄女能比的?”
“丫头,你听我。”纯禧长公主拍了拍璟珂的脑袋,“走吧,能走就走吧,别待在皇宫了。”
“那姑母为何却还待在紫禁城?”既然劝她离开,那纯禧长公主自己却为何要待在京城不走,璟珂不懂。
纯禧长公主叹息道:“想我恭亲王府一族,也是皇亲国戚。即便我已入嗣圣祖一脉,始终血缘斩不断。正如弘皙那般对你,你却能为了允礽,保一家兄弟姐妹平安。”
璟珂算是明白了。纯禧长公主异母弟海善贝勒在恭亲王去世之后仅承袭贝勒爵位,而裕宪亲王福全的后人却是承袭亲王之位。自海善贝勒被革爵后,恭亲王一脉更是大不如前,降等袭爵。
纯禧长公主念及恭亲王的生育之恩,一如璟珂念及允礽与柔福晋、朱玉萱般,对待有血缘的家人,难免有恻隐之心。
“丫头,帝王之家极少亲情可言。胤禛待你算是极好了,你以后莫要再冲动与之作对。”纯禧长公主自对一众弟弟妹妹们都爱护有加。长姐如母,胤禛也敬重她,在德妃位分还不高的时候,除了孝懿皇后,纯禧长公主便是胤禛心灵上的依靠。
纯禧长公主太清楚雍正的想法,她虽足不出户,但也知道皇后凤体违和,撑不了多少时日。到时候雍正恐怕真的会变成真正冷血无情之人。
“姑母,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都记下了。”璟珂轻轻握着纯禧长公主的手。
纯禧长公主轻轻一笑,摇摇头:“丫头,我的你都忘了罢,别记下。”
“姑母……”
“丫头,有时间,替我去看一看琪儿吧。姑母走不动了……”纯禧长公主苦笑着,眼里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琪儿的欢声笑语。
“敏诺恐怕没多少时间,你到时候要快点走。”纯禧长公主对璟珂有着别样的感情,不仅仅因为是姑侄关系,更因为她们有着相似的身世,因而对她格外贴心,“你斗不过熹贵妃的。”
“熹贵妃?我与她并无过节……”璟珂不明白纯禧长公主所话的含义。
纯禧长公主:“熹贵妃一直想掌握后宫实权,胤禛最听你的话,到时候你将会是熹贵妃登上后位的最大阻碍。”
“这……姑母想多了吧?”璟珂不禁觉得好笑。她甚少与熹贵妃接触,又何来妨碍她的利益?何况雍正要立谁为皇后,又岂是一个公主能决定的。
纯禧长公主不以为然:“当年弘时的事情你可忘了?我可是听那次是弘历带头帮你撮合的。”
若是因为这样,那就得通。当年弘时因为那件事情,被削籍驱逐,前途尽毁,熹贵妃恐怕想起弘时的下场极可能是唯一的儿子会经历的,心里边后怕,所以才极度忌讳璟珂吧。深藏不漏的熹贵妃,平日里对璟珂也是客客气气的,若真如纯禧长公主而言,那熹贵妃比皇后可高明许多。
“你可知道当年皇后产的事情?”纯禧长公主幽幽地笑着,“恐怕大家都是敦肃皇贵妃所做。”
“莫非……”璟珂隐隐觉得后怕,这怎么会这样!
纯禧长公主点点头,笑起来,眉梢的皱纹拧成可怕的褶子:“始作俑者哩!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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