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参阅将士再度回到校场,站列整齐,葛从周以无头箭抛射,射中何人,何人便上前回答军律。≯≥ 以葛从周的箭术,在人选上其实还是做了手脚的,不过因为操演过程一共持续了两个月时间,所以专门负责背诵军律的这些作弊士兵所背已非仅只一册,而是把所有的军律都背了下来。
因此,段明玉干脆把这检查军律的事情交给了李晔,李晔随意翻阅《擅兴律》、《宫卫令》等军律,指定一条,便由公公们向下面喊话,着令抽检士兵大声背诵。来观阅到中午。已觉疲倦的李晔因为可以亲自参与,又重新提起了兴致。
孔纬还真想在大阅上找段明玉一点毛病,不需要太严重,只要给他填点堵,还不至于惹得皇帝太过不悦就好,可是这个分寸不好掌握,他一直没等到机会。
军律考核是最容易作弊的,他好歹也是带兵的人,如何不清楚这一点。可是抽检士兵是射箭抽选的,百步穿杨这种事。他还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万无一失,而兴致勃勃地出题考核的又是皇帝本人,孔纬斟酌再三,还是放弃了可能惹怒李晔的打算。
“噗嗵!”
队列中间,一名骑士身子晃了一晃。突然从马上一头栽下。千军万马之中,偶有一人落马不易让人看见,可是整个队伍站位整齐,比画出来的线还直,其中偶有一人有点动作,自然一目了然。
“呀!”
枢密使蒋玄晖惊呼一声,以手掩口道:“有人中暑了?”
“噗嗵!”
就像患了瘟疫似的。有了第一个摔下马的,第二个、第三个便相继而来,李晔见状眉头不由一皱,微微倾身向前就要说话。可他一看台下,总检校段明玉、副总检校王爱卿、阅兵官尚让,三人笔直地站在那儿,仿佛钢铁铸就一番。丝毫不为所动,李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黄罗伞盖在头顶被微风吹得徐徐拂动,李晔慢慢靠回椅上,转对宰相孔纬道:“三军律森严,段明玉治军有方,朕心甚慰。”
孔纬心中泛出一阵苦涩,这个主意本来就是他出的,特意给段明玉上眼药的,没成想弄巧成拙了,但是这个时候也只得欠身道:“此皆陛下有识人之明也!”
武则天微笑颔。
段明玉笔挺地站在那儿,汗水顺着腮边一颗颗滚落下来,从下颌滴落。但他的唇角却微微地勾了起来,从颊当和眉批中间露出的双眼和鼻子,似乎也勾起了浅浅的笑纹。
今儿的天气确实很热,段明玉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事先就在校场边准备了一桶桶的绿豆汤、酸梅汤、盐开水。内廷从宫里公开拉出来的冰有十二车,实际上有十五车,多出来的那三车冰现在就在汤桶里半浮半沉。
有了这些消暑解渴的饮料,这些士兵又俱都身体强壮、在酷暑中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也适应了炎热,况且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体魄,倒还不至于中暑昏倒。可是,这么热的天,如果不增加点特殊效果,怎么能加强上位者的印象呢?
段明玉此时正在心里暗笑:“这几个小子,摔得还挺像,看来天子当前,他们也晓得要假戏真作,唯恐被人看出破绽。”
台下,那个被抽检到的士兵声音朗朗,毫不停顿地把皇帝抽检的这条军律共计二十武,实在不吐不快。”段明玉一字一句的说着,满朝文武中的地主老财旧势力,老官僚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约而同的想到:“遭了,难道这厮要难?”
只听段明玉朗朗道:“臣,去岁诞下一子思平,未及一月,河东事乱,微臣在子未满月时就领兵出征,沙场之上又听闻二夫人又为在下诞下一女,且尚未取名,臣觉愧对爱妻,愧对子女,臣请陛下卸去神策军十军使,平章事二职,准许微臣解甲归田。”
静,出奇的静,没有人想到,军政二权集于一身的段王爷竟然要求回家看孩子,孔纬不由得激动得泪流满面,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竖子又要玩什么花招?
“爱卿正值建功立业之年,何故如此?”李晔也是惊住了,如今他是对段明玉有所忌惮,却还没有动他的心思,段明玉却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得,你们李家的江山自己收拾去吧,老子撂挑子不干了,爱用谁用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老子带着妻儿老小往深山老林里一钻,不管天下事,倒还清净。
“这个……”李晔犹豫不决。
“陛下要是不同意,微臣长跪不起……”
“罢了,罢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朕,准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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